熊燕
去小婶婶家的时候,午后的阳光正照射在院中简易花架上,暖暖的。花架上飘逸的是吊兰,吊兰的叶片又细又长,如翡翠般碧绿晶莹,玲珑剔透,迎风舒展。
小婶婶四岁的孩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了的黄色外套,一会儿跑到院前的小树旁,一会儿又笑倒在小婶婶的怀中,一来一去,乐此不疲。
同去的闺蜜被这种水乳交融的亲昵感染,用肘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。我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小婶婶天生残疾,两条腿不能正常行走,左手不得伸直,整个行动全靠右手扶着一条小凳向前移动。小叔叔虽然长得五大三粗,却并不精明,靠当搬运工养家糊口。没来的时候,闺蜜听了小婶婶的故事,以为家中一团糟,谁知进院一看,庭院一尘不染,窗明几净,孩子和她的衣服虽然有几分旧,却干净,清爽。
闺蜜不知道,小婶婶当初怀孩子时,很多“好心人”都劝她将孩子打掉。想象着她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呢,怎么带孩子?没人顾及到她的母爱。自有了孩子,小婶婶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散过。对于育儿,也有了自己独到的心思。她家旁边是马路,有七路车经过。每隔一段时间,她便带着小板凳,抱着孩子去一趟市区。即使有时候不买东西,她也带着孩子转一转,一路兴致勃勃地给孩子讲解着窗外的风景。有时候,她会带着孩子去家电商场转转。那里经常有人在发广告气球或者小扇子餐巾纸之类的小玩意。看着孩子欢呼雀跃的神情,她的心也跟着欢喜。家中稍有宽裕,她会带着孩子去动物园,或者世界之窗……在同龄人中,她的孩子无疑是最贫寒的,可是,她孩子的见识和快乐一点都不比别人少。
闺蜜家有一个五岁的孩子,这次同我来时,特意整理了一大袋孩子的旧衣旧鞋。这会儿她却有些犹豫,担心伤了小婶婶的自尊心,忐忑着,悄悄望了我好几眼。小婶婶却爽朗地笑了,指了指闺蜜脚旁的帆布袋,说:“是送给孩子的衣服吧?孩子长得快,正愁没衣服穿呢,真是太感谢了!”然后,一扭头,对孩子说:“宝贝,去,将大姐姐的书提来。”
那是我上次提来的,说好是送给孩子的,她却说书还是借着读好,看了后再还给我们。并说,如果可以,希望我每次都能带点书来,阅读对孩子有好处。
我知道她的心理,如果只是给予,那么只有一次,或者几次。但是,“借”就不一样了,有借有还,再借便不难。孩子却笑了:“大姐姐,这几本童话故事真好看,特别是《丑小鸭》。妈妈说,我现在就是一只可爱的丑小鸭,总有一天,我会变成‘白天鹅’。”
临走的时候,小婶婶执意要送我一盆吊兰。吊兰已经开花了,花很小,只有小拇指指甲那么大,很不起眼。但是很好看,雪白雪白的,一朵花有四五片花瓣,纯洁得像玉石雕刻。轻拨开花瓣可看到淡黄色的花蕊娇羞而坚挺地站立着,淡雅得令人怜爱。我对小婶婶说,我最不会伺候花花草草了,我担心自己养不好它,白白伤害了吊兰。小婶婶微微一笑,说:“这花可好养了,有土就能活,有水就能开花。夏天太阳火辣,它照样舒枝展叶。冬天寒冷,它依旧绿意盎然。”
有土就能活,有水就能开花。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,从小婶婶的嘴里说出,却有着不一样的美好,如这吊兰,有着淡淡的清香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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